顾阑三

[绣诩 ]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

#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
#绣诩  贾荀

次年落雪之时已是隆冬,贾诩和荀彧相顾而坐温酒执棋时,对面那人白子堪堪落于他算计的命门,眼角有细细笑意不觉勾起,却换来令君倏尔抬头,不咸不淡说一句:
“宛城这几日也下了大雪,这天儿冷的,也不知何时能停了。”
文若一向畏寒,如今成日成日把自己裹在轻裘大衣里,房里的炭火烧得极旺,暖得贾诩鼻尖都冒了些汗珠——他本就生在腊月,在雪放肆覆在旧城仿佛永远过不去的永夜中出生,性子也活脱脱像极了雪,冰凉的,仿佛永远暖不起来。
听他说到宛城,贾诩才想起来,自己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回去宛城看看了。
与其说是不能,不如说是不想。
“先生,先生。”
又有人在这样唤他,好像一场朦胧梦中无法抗拒的梦靥,夜夜在清冷的方寸之地,带着信赖而敦厚的笑意。
“不停就不停吧,我也不怕这天气。文若又不用像曹将军一般操练大军,日日窝在房里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贾诩执过一枚黑子,指尖抚过冰凉棋面,在落棋之时满意看到对面人儿有些懊恼的神色,眼尾笑意更甚。
“啧,还以为捡了大便宜,没想到。”
令君皱了皱眉抬了眼看他,那人笑得露了一双好看的狐狸眼,眉梢眼角都是捉弄他之后自得笑意。
算不过这只瘟狐狸。
贾诩的目光却有些飘忽起来,他想起来自己和别人下棋的时候,总有个傻子拿着件薄衾木木站在他身边,看他棋间翻手为云覆手雨,虽是似懂非懂,到底也是难得地安静下来不如平时一般“先生”“先生”地叫个不停。
一开始没有那么安静的,那傻子第一次看他下棋时候,聒噪得很,嚷嚷着走这儿还是走那儿,一副为先生运筹帷幄的样子,然后贾诩皱了皱眉拍一拍他已经要握上棋子儿的手,给了他一记白眼。
从那以后张绣就乖了——仅限贾诩下棋的时候。只握着一件贾诩的轻裘站在一边,偶尔见着他棋招得手激动地笑笑,偶尔见着他有些冷得哈口气,忙不迭为他披上轻裘。
现在想起来,就算在这暖炭烧得快将人熏晕的房间里,他也觉得冷了。
“先生先生,下雪了。”
他来到宛城的第一年,第一片雪落在房檐上时,张绣匆匆忙忙地跑过来,还不住往手心哈着气,兴奋地像个孩子。
贾诩也是那个时候知道,张绣喜欢雪。
彼时贾诩正坐在廊上温着酒,只是对他的兴奋不置可否地笑笑,手中酒杯轻晃。
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他只记得,那杯酒温热而香醇,透过张绣眼里的笑意暖过自己冰凉的双手。
原来自己也被暖过。在他来到宛城的第一场雪时。
“文和,文和?”
荀彧已经看着面前的人出神许久,最终还是出声唤了。后者抬眼看他,对着面前的棋盘突然失了兴致。
“年前埋下的桂花酒也是时候取出来了,文若想不想尝尝?”
“哦?怎么还不知你在这儿埋过酒?”
贾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指尖檀香绕过黑子而幽幽移向窗外。
“不在这里。在宛城。”
他忽而对着荀彧露出了惯用的得逞笑意:
“一直想回去取,又懒。不如文若你替我跑上一趟吧。”

不在这里,在宛城。

也不知那酒,是否销带上了你的样子,还能如多年前那杯酒一般暖一暖无心的自己。

君埋泉下泥销骨,君埋泉下……如今算来,十载有余。
人间雪落数次,唯独还未白过我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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